塤賦(鄭希稷)
至哉!塤之自然,以雅不潛,居中不偏。
故質厚之德,聖人貴焉。於是挫煩淫,戒浮薄。
徵甄人之事,業暴公之作。在鈞成性。
其由隨時自得于規矩,任素靡勞於丹雘,乃知瓦合。
成亦天縱。既敷有以通無,遂因無以有用。
廣纔連寸,長匪盈把。虛中而厚外,圓上而銳下。
器是自周,聲無旁假。為形也則小, 取類也則大。
感和平之氣,積滿於中。見理化之音,激揚於外。
通而不逼,遠而不背。觀其正五聲,調六律,剛柔必中,清濁靡失。
將金石以同功,豈笙芋而取匹。及夫和樂既翕,燕婉相親。
命矇瞍鳩樂人,應仲氏之篪,自諧琴瑟;親伊耆之鼓,無相奪倫。
嗟乎!濮上更奏,桑間迭起,大希之聲,見遺裏耳。則知行于時,入于俗,曾不知折楊之曲,物不貴,人不知。
大雅守道之無為。夫高則不偶,絕則不和。是以桓子怠朝而文侯恐臥,豈虛然也?
為政者建宗,立業者存旨,人成俗,何莫由此。知音必有孚以盈之。是以不徒忘味而已。
※譯文
高尚啊!塤之聲音純潔自然有如天籟。
音韻高雅而非深不可測,居中而不偏不倚。
其寬厚之品格,為古代厚德之人所珍視。
塤的製作雖不繁雜瑣細,卻不能浮淺敷衍,要尋專門的人來做。
在旋轉的陶輪上成其形,任其素面,不塗朱丹,鼓動風箱(以火煉之),隨時而自成。
成與不成,皆是偶然,任由天意。(塤之為器),有與無相通,因無而有用。
寬不過一、二寸,長不過手掌大,虛中厚外,銳上圓下。
樂器本身自完整,出音也不需要借助他物。體積雖小, 類別卻大(八音之土,唯有塤)。
(吹奏時)運平和之氣灌入其中,奏出理化之音,傳達於外。近聞聲音不大,遠聽反而清晰。
觀其正五聲,調六律,剛柔適中,清濁分明,似鐘磬之妙,非笙竽所能匹敵。
塤樂表達了弟兄和睦、夫妻恩愛,其樂融融的場景。
把蒙瞍和樂工集合起來(另譯:讓蒙瞍把樂工集中起來),塤與篪同奏,如琴與 瑟一般和諧;塤與大鼓相配合,互不奪色,相得益彰。
唉!桑間濮上之流行音樂不絕於耳,而這純潔的天籟之音卻被人們遺忘在鄉間。
人們只知道當下流行的通俗樂,卻不懂高雅的音樂。
只因為事物的普通人們便不去重視,這哪里符合聖賢之人所崇尚的"無為"的信條呢?
常言道:曲高和寡。
正因為此,季桓子受齊女樂而荒疏朝政,魏文侯一聽雅樂就要打瞌睡,也不是虛言哪!無論是從政還是從事音樂藝術,其目的歸根結 底都是教化人民,規範風俗。
而要真正懂音樂,一定內心充滿真誠才可以,不僅僅是〝不知肉味〞啊。